穷尽一生所追寻的光明,原来已是最厌弃光明的黑暗。白婴眼角挂着泪,长舒了一口气,靠回椅背上:“阴阳家分支擅五行八卦,所以,此处,借地势设有迷阵,是吗?”“女君聪慧。”“聪慧什么。我哥耗费心血教我好几年的东西,一夜之间,便被大将军粉碎干净了。”白婴睇向楚尧,“那么,城中理当也不是叶云深带兵偷袭了?”楚尧一手负在身后,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:“确然不是。”“战俘作乱?”“嗯。”“那城外的山鹰……”“未知动向,楚某,也并不在意。”白婴默了默,惨然笑道:“我说的话,你可相信过吗?”“信。”楚尧意简言赅。“那你怎么始终不信,我喜欢你?”白婴的眼睛依旧带着笑,却已不再像之前,一见楚尧,内中便有灿灿星辰。他不作答,她自然不会抱有任何希望。短短一日一夜,她叹的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。白婴收敛笑容,正色道:“大将军既然不急着走,可否替我解答几处疑惑。”楚尧不置可否。白婴道:“这鹿鸣苑里,有多少是当年那一百一十九人?”“没死的,尽在此处了。”“你……”白婴蹙紧眉头,“那里面,还有无辜的平民百姓。”楚尧对她的控诉没有丝毫反应。白婴的心揪作了一团,眼睛也酸胀不已:“你今夜将我带至此处,是想利用我,血洗鹿鸣苑?后续再顺水推舟地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?”“是。”“那纵容战俘作乱,又是为何?遂城是都护府的根基,倘若三次守不住遂城,朝廷怪罪下来,你该如何自处?”楚尧看了看她,无声无息地走到就近的一张桌边,长剑一动,轻而易举便将一名男子挑到了白婴脚边。他缓步靠近锋刃折射出凌厉的寒芒。白婴眼前一花,胳膊上顿时被劈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。楚尧持着剑,以刃上鲜血滴在那男子脸上。男子在昏迷中亦发出了一阵恐怖的低哑嘶鸣。白婴眼睁睁地看着血腐烂了他的皮肤,脓水溢出来,所过之处,皮肉不存。眨眼瞬息,一个活生生的人,便成了一具白骨。楚尧面不改色地目睹这一幕,继而望了望天,道:“乌衣镇的大夫曾说,若在阳光之下,女君的血会蒸为毒雾,重则可屠一城,此话,当真吗?”白婴不可置信地对上楚尧认真的眼神,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:“你……你疯了……”楚尧没有否认,反倒接上了她前面的话:“纵容战俘作乱,亦是赏叶云深一个机会罢了。可惜,他胆量不足,让人失望。好在,他将女君送来了都护府。”话至此处,他似是微微一叹,“你……不该回来。”白婴泪如雨下,绝望的情绪如附骨之蛆,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。楚尧淡声道:“光凭战俘,屠不了城。但若女君一死,或可试试。”“疯子…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屠城,于你有什么好处?楚尧,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“想要什么……”他想了想,目光竟有一瞬的涣散,“也没什么想要的了。”白婴一时心如刀绞。这些年里,她曾见过他许多模样:生气的、开怀的、恼怒的、害羞的。她记得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,也心痛过他兵临城下时的颓然神伤,哪怕他当年亲手杀她,她肝肠寸断,却也及不上楚尧落下的一滴泪。可她不曾想,不敢想,这一场场世事,把热血赤忱的少年逼到此境,好似他许她的十丈红尘,万般风光,都再无意义。过往和眼前如同两股巨力撕扯着白婴,让她鲜血淋漓。她被他牺牲短暂的恨,经年累积长久的爱,都在楚尧揭下面具的这一夜,如黑云压城般猛烈地席卷,拽着她坠入无底深渊。白婴泣不成声道:“这一切,都是因为你的小妹吗?楚尧,杀了她的人,是你啊……”楚尧怔了怔,失神地盯着她。“奉安二十七年,你未曾问过她一句,愿不愿意为人牺牲。如今,你杀了用她的命换回的人,楚尧,她的生或死,在世人眼中,在你的眼中,都是一个笑话吗?该疯的人,是她。”楚尧良久没有言语。不知想到什么,他突兀地笑出声来。起初沉闷喑哑,好似从那起起伏伏的胸膛里破出来一般,及至后来,他抬手捂住猩红的眼,越来越癫狂,越来越萧瑟。白婴忽觉,她的少年,好似尝尽了人间苦楚,却再也无法与人说。她心软劝道:“楚尧,忘了吧,别再后悔过去的选择。你的小妹,不会愿见你如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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