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沈书晴这厢,只知晓金陵的雪化了,灾民褪去?了,并不知晓她这个赋闲在家的丈夫,还会为这下?家国大事操劳,听这日半夏又回来?禀告说,“娘娘,奴婢方才去?院子里采摘梨花,回来?时刻意从王爷的房间路过,透过窗户缝隙往里头?一瞧,王爷依旧还是埋在书案之前,奴婢看他?捏着笔,像是再回甚么书信。”沈书晴噘噘嘴,“他?一个没有官身的王爷,成日里负责吃喝玩乐就好了,能有甚么正事?”“不过是跟本妃拿乔罢了。”沈书晴瞥了一眼,临窗坐榻上搁着的绣篮,里头?那只月白的荷包她早在五日前便已绣好,想了想,还是嗔道:“算了,本妃便勉为其难去?看看他?。”他吃醋正?说着,沈书晴捏着荷包出?门,又?见天色不?上不?下,便叫半夏从厨房装了一盅常备的燕窝来,叫半夏提着,跟着去隔壁,去也没瞧见人,听小李子说,这会子王爷在院子里练剑。陆深素来有练剑的习惯,只不过去岁他五石散的毒性未解,后来又?雪灾起,唯恐毒性复发,一只?不?曾再练,如今寒雪消融,春暖花开?,自是要将功夫捡起来才是。沈书晴站在一株樱花下,身旁是提着汤盅的半夏,半夏从未见过陆深练剑的模样。只?见他一席月白锦袍,身姿超然卓绝,将一柄长剑挥舞得游龙走凤,最后一剑横批在空中?,震慑得?附近一颗樱花树,簌簌地落着满地银花,他宛若云中?客,挺立着英姿,清然将那?长剑往剑鞘一收,通体雪亮的剑身将日光反射至他清冷似昆仑美玉的面庞上。郎艳独绝不?外如是。半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,当即看呆了去,手中?的汤盅皆掉落在了地上。半夏为?自己的失态感到自责,正?要?俯身下去磕头请罪,却被沈书晴抬手拦住了,“收拾干净,下去吧。”沈书晴蹙着细眉,自然半夏不?可能有非分之想,不?过是下意识的行为?,可正?是因为?这般,叫沈书晴感到气怒,她这个丈夫,往后是不?是身边不?要?叫婢女侍候了,全换成太监得?了。否则她一天到晚有断不?完的官司,吃不?完的醋。早在半夏的汤盅落在地上,瓷片的碎裂声?起,陆深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是一个小丫鬟打?算了汤盅,不?过他倒是没深想这汤盅为?何会碎,只?一门心思迈着清然的四方步向他的妻走?去,唇角挂着淡淡的笑,待走?至女子三?步之外,他顿步问:“你找我?”陆深月白锦袍上沾着几片雪白中?带着粉的樱花瓣,沈书晴寻常本不?在意这些细枝末节,如今却是捻起花瓣在眼前一瞧,睨了一眼陆深那?清冷凌厉俊美?脸颊,想起方才?半夏那?痴态,顿时阴阳怪气起来,“妾身还道王爷为?何近日不?来寻妾身,本以为?爷是忙于公事,却不?想是拈花惹草起来。”陆深听出?了其中?的怪异,却一时之间察觉不?出?他哪里得?罪了她,恰此时小李在沈书晴身后走?出?,将他方才?看在眼里的一幕说给了他听。竟是为?了一个丫头吃醋。女子自打?失忆以后,便从未为?他吃醋,这叫陆深心中?不?免得?意,却要?装作不?甚在意,还打?趣她道:“夫人竟是吃醋了,实在难得?。”“本王还以为?,在瑶瑶眼里,为?夫从来皆是可有可无。”沈书晴也说不?上是甚么感觉,她不?认为?自己多爱陆深,她只?是不?喜欢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,绝不?承认自己是吃醋了,她不?想怪半夏,却是埋怨陆深到处招蜂引蝶,遂无情推开?他,“妾身哪有吃醋?还是吃一个小丫鬟的醋?传出?去没得?叫人笑话!”“王爷这是作甚,半月皆不?见妾身,一见面就动手动脚,成何体统?”她说这话时嘟着嘴,蹙着柳叶细眉,这别扭又?俏皮的神情他从未在以前见过,知她是心里有他,才?会如此吃味,如此在乎,陆深笑意越深,强行扣住她的细腰,稍稍弯下身,在她耳畔吹了口气,正?当女子羞赧地转过头来时,撞入他深情款款的眼,他的声?音已然是带着勾人的魅惑,“晚上,你来我房里。”他还要?引诱她给他做针线。她旁的不?会,只?会做些针线,能为?他做一针一线,才?能彰显对他的爱。他要?的不?止是一个荷包,他还要?衣裳,一件不?够,要?很多件,最好是一辈子也穿不?完的衣裳。他话一说完,沈书晴整张脸就红透了,这话说得?,好似她是特意寻他邀宠的,本是要?塞给他的荷包,也不?好冒昧地这个时候拿出?来了,否则像是她在故意讨好,如此这般上赶着,她爹泉下有知,该得?多伤心啊。遂重重地挡开?扣在他腰上的手,愤然地跺了跺脚,“谁要?去你房里啊?”真?的是,他若是想她,不?会自己去她房里,却是要?她一个女子家半夜去爬男人的床,这也太不?像话了,到底谁给他的底气?沈书晴一溜烟便跑去了廊上,陆深只?来得?及捕捉到一片丁香色的衣角,陆深抬手凑至鼻尖,女子身上残留的栀子香还在,他笑了笑,成竹在胸地对小李子道:“今儿夜里,本王的屋子里,多添些炭火。”虽说现在大雪已停,如今已经开?春,夜里更深露重,女子素来怕冷,碳火还得?添至三?月底。陆深料想女子连日来孤枕难眠,如今怕是想他了,今日才?会寻到这里来,夜里定是会如约而至,他要?做的便是在百忙之中?,抽出?时间来陪她一夜,哄得?她高兴了才?能有新衣裳穿,他该是要?不?予余力?地服侍她才?是,这之前该处置好的政务得?先安排好,遂吩咐小李子,“叫林墨过来。”三?国来使?再有半个月便要?抵达金陵,陆深得?仔细研究来使?团的身家背景,以防他们在金陵时,做出?甚么不?利梁朝的事,如今朝纲涣散,鸿胪寺那?些人皆是干领银子不?干实事的主,皇帝又?总是一副八方来朝的高姿态,未必会有这个觉悟去未雨绸缪,若是这当中?混入个把奸细,渗透入梁朝早就一盘散沙的朝堂,还不?止要?引起何等的后果。不?多时,林墨带来了三?份名单,陆深望着回纥使?者的那?一份名单,在一个名字上用朱砂墨笔画了一个圈,“清远公主?”回纥此次来的使?者,依然是当初那?个梁志信,上一回他带着梁朝的粮食和茶叶以及和慧公主没有换来和平,如今竟然又?带了一个回纥的公主以及骏马千匹前来求和。“纳奇不?过二十出?头,何来这样一个公主?”林墨看了陆深一眼,“王爷,自然不?是纳奇可汗的亲生女儿呀,就正?如咱们梁朝和亲一样,哪有用自家亲闺女的?”陆深默了默,深邃的目光始终盯着清远公主四个字,他揉了揉鼻梁,“将这个清远公主的底细给本王查来,本王要?知道得?事无巨细。”不?知为?何,看到这个名字,陆深眼皮直跳,直觉告诉他,这个女子有问题。而另一边,回纥的使?丞梁志信经过连日的长途跋涉,正?带着出?使?团行走?在戈壁滩上,与从梁朝回来需要?用马车驮着粮食,是以使?臣团冗长而行走?得?极为?缓慢不?同,今次的使?臣团只?是一个由二十几条骆驼组成的队伍。拧开?你羊皮水囊开?始饮水,梁志信喝完水便将水囊递给坐在驼峰上的陈映月,“春英姑娘,这回你惹怒了大王,为?何不?去求一求大王,大王心悦你,说不?定他一心软,你便不?必去和亲。”陈映月捏起水囊,仰面喝了一大口水,面上带了几分她这个年岁不?该有的沧桑,他瞧着东方刚升起的红日,怅然若失地道:“如果我说,我是故意惹怒大王的呢,梁大人,你信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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